希望原本就知道暑假是一件可怕的事,原以為情緒是可以維持之前的平順與高漲。但是沒想到心情可以一下子盪下的那麼快,所以真的不要為自己感受到快樂的感覺或生命的美好太過高興,因為生命不會一直都是平順的,只是它來的太快也太猛,起與落幾乎是一瞬間。
3.4.5.月生命好美好,好多快樂的想法與美好的感受,玩生活中的點點樂趣,有了好多積極的想法與想做的事情,在計畫中應該要學習一些更為深入的技能與端得出去的才藝,但是~試驗一來,全部瓦解。
6/28為暑假閱讀營備完課後趕要回家的路上,與汽車發生小擦撞,不嚴重一點點皮肉傷,但縱然只是皮肉傷還是痛ㄝ,只是知道這個痛可以短短時間就減輕,不方便也會慢慢減少,但是7/2收到嫂嫂簡訊才真正把我打入谷底,-「小孩都放假了,有件不好事告訴你,老爹的肝-長腫瘤,如果有空就多回來陪陪他」。腫瘤~我還沒想到嚴重性,我身上也長過很多次腫瘤,有時候切掉有時候就定期追蹤,但是打電話回家後才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因為醫生說:長在肝臟的腫瘤時之八九都是不好的,已經六公分不樂觀,這下子才真正感受事情的嚴重性,惡性腫瘤-肝癌,老爸得了肝癌,我雖然聽說癌症的可怕,但是我從來沒有將癌症與自己有如此密切的連結,恐懼害怕一下來襲擊全身,我要失去我老父了嗎?打電話給先生哭訴這件事,但是事情來了考驗出現了,我無法抗拒卻又不想接受。
急~是我暑假中最多的念頭,因為我擔心父親,我想多回去陪他,但是回頭再看看兩個放暑假的孩子,這兩個孩子每天都有好幾個課程要上,我也放不開他們。在北部我只能每天像陀螺載送著孩子,答應要帶的閱讀營我也放不下,而南部的父親的狀況已是確定的事實,而且短短不到兩個禮拜腫瘤已經由六公分變成九公分,本來說還沒擴散可以開刀處理,等待醫生通知住院開刀,這時的我也不能做什麼,依舊在這裡照顧我的小孩過我的生活,但是內心是著急的,著急的開刀住院一兩個月,我要如何能分攤兄長身上的重擔,著急的我要如何將孩子放在這裡回去幫忙照顧?
7/25住院了,我接到電話時人正在閱讀營帶營隊,想說看8/2.3的復興鄉閱讀營完如何安排然後回去呢?那一天7/28我正在帶孩子趕往他卡內基課程的結業典禮路上,二哥來電告訴我經過會診,外科醫生評估開刀成功率只有兩成,原因是年紀大了體力差,加上一身慢性病,就算開刀成功的切除腫瘤,其他的日子可能會癱瘓在床上度過,所以外科醫生不願意開刀。那就剩下栓塞一條路,但是栓塞是對於直徑一公分左右的腫瘤有作用,爸的腫瘤太大了,栓塞只能延長他的壽命,多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他的狀況仍會惡化,這是第二次的淚,害怕失去父親的淚。
然爾,因為颱風緣故,復興鄉的閱讀營延期了,連帶我回去照顧父親的想法也必須延後,其實我尚未想到如何安置小孩,這也是我很矛盾之處,孩子居然除了我們夫妻外沒有人可以幫忙,為什麼我無法請公婆幫忙,為什麼先生就是不肯請公公幫忙接回家,才一點點路我們又不常麻煩公公啊,先生只管說了一堆不是理由的理由,什麼人家要忙著開店(那可以11點等開完店後再來ㄚ)不然就是中午要午休阿(那就吃飯前來接阿)人家會叫他們不要去上課(那為何大伯的孩子都可以每天接送到高中呢?)先生甚至生氣的說:那乾脆我們搬回去住,人家幫我們接阿(這什麼跟什麼嘛).,只要談到這話題好脾氣的先生都不跟我講話了,喔~為什麼我感到好無力,你明知道我沒有想到孩子可以安置我無法放下心回去照顧我爸
整個暑假我都很難熬,因為心赳葛做不了主,雖然我一樣每天帶他們下水游泳一樣備課一樣帶營隊一樣載孩子上上下下趕課程,但是我總覺得我像失了靈的魂
我雖然一再跟孩子交代與演練我不在身旁時的情形,但是~孩子的爸最後說要跟孩子討論接送問題,沒想到卻是叫他們畫路線圖要他們自行走路回家,大中午的又不是很近而且路上車又多居然要他們自行走路回家,這當爸的是怎麼當的,但是我又能如何選擇,我的心都在父親身上呀,
8/14當我前一天開完了閱讀課的備課後我就坐車到醫院跟哥哥換班,縱然他們一再說不用,但是我就是決定這麼做,至少我會比較好過,我可以幫哥哥分擔一點是一點,至少我可以在父親身邊,雖然我可以做的真的有限
但在醫院的這一周確實不容易過,不是照顧父親的辛勞,而是我的閔閔在醫院的一切記憶又回來了,這對我而言是殘酷的,我一直封鎖不願再想起屏除在外的痛苦記憶回來了,聽到父親痛就如同聽到孩子痛,看到父親要換針頭找不到血管無處打的畫面就想到我的閔閔頭上剃掉一塊頭髮插著針頭的模樣,父親咳著厲害就想到我為孩子拍痰幫它他抽痰的模樣,甚至醫生巡床又想到孩子每天爬到床頭等醫生伯伯來的畫面,這些畫面交織在與照料父親每一個當下。
照顧父親是辛苦,尤其是看著他因病而喊痛,我卻不能替代,我當然知道這是父親自己的命運,但每每想到年紀這麼大,還要承受這些,我就是捨不得。
但又一方面為我還能為父親做點事有些安慰,我現在只能做我能做的,也許真的不多但是我會因此少了些遺憾,我餵父親吃飯、擦嘴洗臉~雖然哥哥說只要父親有力氣讓他自己來,因為回家後沒有人可以幫他做這些事,必須讓他習慣自己做,但是我就是想做,我還能餵多少次?當我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的照顧我的
醫生很殘忍,因為父親一直痛(也許是本來就怕痛),一直出乎醫生的意料外,感覺到他的不耐,常常一句話:每天都喊痛,已經幾次要讓他出院,結果就是又喊痛,人家一兩個星期就出院了,他已經住快一個月了,痛應該是比剛開始的減緩才對呀,甚至第二次會面時就直接跟我說:都是你都是你來了之後他變得更痛,我知道他意有所指的說父親是看到我情緒轉換波動,但是我知道爸爸是真的不舒服,因為剛來的前兩天父親精神比較好也肯下床去看電視,那是明顯不一樣的。可是我很想說:醫生你講的這些話傷害了我,後來他說那隔天排一下照一下胃鏡,看是不是胃潰瘍,其實我心裡有些慌,萬一是他講的只是栓塞的痛反應呢?胃鏡也是不舒服的檢查,我有必要讓爸爸受這種苦,但是萬一真的是胃潰瘍呢?
隔天照胃鏡前,父親突然抬頭問我,做這個會不會很難受,我知道面臨無知的恐懼,但真正心疼的是:未來的日子是更辛苦,痛楚也會愈來愈重,現在剛剛是壓迫到神經,接著其他器官會受到影響,腹水黃疸…..我又如何告訴父親這是一條只會越走越辛苦的路,
親愛的爸爸,我知道我曾是如此的怨嘆過你,為你的不負責,為你荒唐的年輕歲月,為你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為你狹窄的人生觀,甚至為你不愛與人接觸的封閉個性……,但是~我也是如此的愛你。
我真的想多陪你一些日子,我真的不想當個沒有雙親的孩子,我恐懼這種感覺,雖然我已經長大,雖然我已經有能力照顧自己
父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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